时光匆匆,一晃过了七八年。蓦然间瞥见了窗外流云慢慢红晕,无意沉醉了凝望它的大地,阵阵风闯进了我的视线,将思绪牵向那个傍晚,相同的红霞,却又添了几抹懊悔。
我的老家在北方,甜菜是主要的糖料作物,对年仅六岁的我来说,世界不过是自个儿家的屋子,还有横在门口的那条长长的街。白天除了吃饭、午睡,其余的时间就是在偌大的屋子里皮打皮闹。每逢甜菜成熟之际,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!
还记得每隔一两天的傍晚,那个总是背着用粗糙的藤条编成的木筐的女孩,就会准时出现在家门口,她从不敲门,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。约莫八九岁的光景,凌乱稀疏的头发像稀稀拉拉散在礁石的紫菜,刘海下藏着一双大眼睛,永远穿着那件破旧的校服,过大尺寸的外套更显出她的瘦小单薄。她总是一言不发,拿出几颗甜菜用力用力地递上前去,母亲照例接过,拿钱给她,并用慈祥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飞快地跑向另一家。这样后的两天,晚饭总会有那难以下咽的甜菜粥。我愤恨地瞪着那几颗甜菜,再看看这味满分作文网同嚼蜡的粥,急得直跺脚,又不得不捏着鼻子一勺一勺地将粥送到嘴里去。为此,我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。
她来了!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。当她递过甜菜时,我壮起胆,仗着在自己家门前,跳到她的眼前气呼呼地喊:“你走开!我不要吃你的甜菜!”。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擅抖了一下,怔在了那里,她吃力地背着筐子,转身走开,这洋洋的自得只是一瞬间,转身看见母亲脸上强忍着的怒火。母亲把她追了过来,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厉声对我说:“好好给人家道歉!”在我犹豫的一刹那,她再也没有多呆一会儿,我失去了道歉的机会。晚饭喝着鸡汤,不敢抬头,母亲没有说什么,这样反倒更可怕。
后来,我离开了老家,那女孩再也没来过,是我打击了她的自尊心了罢、是我伤害了她的心灵了罢、是我加重了她对生活的恐惧了罢、可能因为悔恨才使得我想出了这么多条理由。
好想喝那甜菜粥……
夕阳西下,窗外流云红了又暗,天色阴沉下来。心里的悔恨永远不能卸掉,我永远也弥补不了那声对不起,本来我可以……
夜色无声地从天边蔓延开来,不断吞噬着皎洁的月光,染黑了洁白的云朵,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。阴沉潮湿的地牢里,破旧的桌上平摊着一本书卷,桌边一点昏黄的烛火时隐时现,印出地下长长的影子。我拖着脚链,从窗边走回那干草堆成的“床”。沉闷的撞击声,回响在这不足2㎡的牢房。夜晚的风裹着寒气,钻进我破旧的长袍,使人打了个寒颤。
这,就是我的命运。日出之前,我必须做出选择,是死?用满腔热血去控诉君王的无情,用高贵的头颅去证明自己的清白?还是活着——被落下奴隶般的印记,在世间屈辱的存活?答案似乎呼之欲出。心中的怨恨令我喘不过气。
()前几日的情景历历在目。当汉武帝在朝上怒吼时,当满朝文武双股颤颤时,当李林因小人诬陷一下子由英雄变为叛徒时,我失去了理智。也许是记载史实的职业在作怪吧,我站了出来。事实证明,那一时的冲动是致命的,帝王的龙颜不可触,我被关进了这个狭小逼人的牢房。
窗外是望不穿的黑暗,寒意涌进我的心房。墙上挂满分作文网着的一张圣旨,朱红的张,金黄的字,如同恶魔在冲我狞笑。我想到了死,想到了屈原,那一身白衣投入江中的画面,随时在我眼前展现。心中有个声音在诱惑着我,让我抛弃这个世界,抛弃这个污浊丑陋的世界,高贵的,有尊严的,轰轰烈烈的来到天堂,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……
不!我猛然惊醒,父亲那临死前指的未完成的《史记》明明病体沉重,却不肯倒下的姿态,那带着希望和恳求的眼神似是在眼前浮现,我明白父亲的意思,我们的朝代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史书。
我在床边坐了下来,闭上眼,沉默了好久好久。我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,手指不停地颤抖……天明的时候,地牢外传来一声吆喝:“司马迁,你想好了没?”“想好啦,我……我决定用刑。”两行清泪从我的脸庞划过,但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也许在后人看来,我是傻得如此可笑,也许本来我可以轰轰烈烈的,用满腔热血和高贵的头颅,证明我的清白,宁死不屈。但,我不曾后悔于我的选择——为后人创造一个真实的曾经。
本来我可以伸出手
阳光再一次照到了那个走廊上,我的心里不免泛出一丝羞愧。如果时光可以倒流,也许……这样的羞愧感就会消失了。
那天,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,我和我的朋友相约在走廊上玩我们最爱玩的抓人游戏。正当我们玩在兴头的时候,突然别处传来一阵呻吟:“哎呦!好疼啊!”我们两个一齐望向那边,原来是一位四年级的同学被别人倒了,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。“怎么办,去扶她吗?”“算了,万一待会儿她碰瓷怎么办?”我们就这样讨论了起来,最后我们的结论是:不去,怕碰瓷。
我们又继续玩了起来,玩得过程中,我还时不时得偷瞄一眼那个女生,她一直躺在地上。最后,她被两个年级的小同学扶了起来。
我很羞愧,扶起撞倒在地女生的竟然是二年级的小同学。作为大哥哥、大姐姐,我们应该是低年级同学的榜样,如今倒好,竟然需要比我们还小的小朋友来教我们助人为乐,实在是羞愧啊!
唉,如果时光可以倒流,扶起摔倒在地女生的就是我了吧!